CARAVANSERAIS

/ kærəˈvænsəˌraɪ /
Research


Project 1
Sonic Ecology
  1. Curatorial Statement
  2. Listening to Ecosystems from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s
  3. Music and Activism
  4. The Vigil of Debris
  5. The Recycling Concerto
  6. The Unexpected Guest


Project 2
Music & Moving Image
  1. Curatorial Statement
  2. Water, The First Body
  3. Light in Infinite Darkness
  4. Kyager
  5. The Moments


Project 3
Naamyam Creative Research 
南音創意研究

  1. 策展人的話
  2. 南音的互動
  3. 戲台南音賞析
  4. 南音創意研究〈客途秋恨〉MV創意對談: 許敖山x杜泳
  5. 南音飄揚未定
  6. 香港南音之永劫回歸?
  7. 南音︰起點抑或歸處?──「南音新創作展演」的兩種實驗
  8. 傳統音樂的突破?南音未來之路——「南音研究計劃」


Project 4
Contain
  1. Genesis
  2. This is water
  3. Modul-ation
  4. Often easy, sometimes impossible
  5. Sensations of getting lost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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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音︰起點抑或歸處?──「南音新創作展演」的兩種實驗

文章/評論

陳子謙
著有《豐饒的陰影》,即將出版第二本詩集《鬼火與人形》。


南音在香港早就不再流行,但不少人仍能隨口背出幾句〈客途秋恨〉︰「涼風有信,秋月無邊……」這得歸功於《胭脂扣》、《小寶與康熙》、《大帥哥》等香港影視作品的挪用。年紀稍輕的,多半還知道梅豔芳、張國榮和張衛健,卻未必聽過南音名家杜煥、白駒榮的嗓音。同是傳統的粵語彈唱音樂,南音的傳承顯然不及粵曲,曲目和受眾不多,也缺乏演出、教育、研究的專門組織。在這樣的背景下,「香港創樂團」自19年開始籌辦南音研習工作坊,探索南音的可能性,尤其難得。今年8月,它舉辦了「南音新創作展演 X字花對談」,引出了不少值得深思的問題。


當日作曲家許敖山強調,南音瀕臨失傳,他想藉著新創作來延續它。藝評人梁寶追問︰要傳承的是南音的哪些方面?是作品、生產環境還是其他?在現在的社會脈絡下,傳承是為了回應什麼問題?從現場演出和介紹看來,當日展演的創作者普遍關注聲音或文字的藝術本身,多於它與社會脈絡、文化產業的關係。這種取態並不令人意外,畢竟音樂家和詩人往往擅長創作或演奏的實踐,多於文化理念的思辯(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的創作都欠缺社會性)。值得追問的是,即使同是追求藝術上的傳承和創新,他們各自如何取捨?傳承和創新之間有沒有拉扯?


作曲家許敖山的〈風的影子〉,以不同方式把南音經典變形。例如「失明人杜煥憶往」,作曲家從杜煥同名的原作錄音中取樣,令它變音,混入新作的西洋弦樂中;「涼風有信Canon」抓住〈客途秋恨〉第一句的旋律,衍生成弦樂演奏;「老九南音」為〈客途秋恨〉填上了新詞,道出男女情愛以外的驚心故事。許敖山一向擅長的電子音樂和現代音樂,〈風的影子〉的實驗方式多變,大多仍在上述框架裡。另一個作品是〈客途秋恨〉MV,採用了舊式KTV影片的風格,拍攝戴上墨鏡的作曲人在香港四處游走。它的效果似乎更像遊戲之作,儘管器樂的音調特意壓低,以配合現場演唱的耳語聲效,但畫面風格,以至墨鏡和小艇等符號都略嫌過時,令人出戲。


詩人池荒懸的〈波盪〉,並非從南音名作改動、衍生,而是按照南音的格律改寫他的自由詩。當日他展示了五個版本,讓人看到詩作如何在句數、用韻、結構上慢慢變形。對於池荒懸來說,這大概是未完成的作品,因為他構想過旋律和電子音樂的節奏,但未能滿意,所以只展示了文稿。但這實驗對現代詩來說仍有意義,因為〈波盪〉的南音版定稿,既有現代感,又偏離了現代詩的常見節奏。〈波盪〉的南音版,用詞顯然比新詩版古雅,但如「光害」、「外賣」、啤酒」等現代語彙仍能自然融入。詩句在有聲與無聲(「倒影深潛 再被激起/那些激起的尖叫 又潮衰微」)、破滅與重生(「破滅後波濤 湧聚又泛起)之間擺蕩,顯然折射了他對近年社會的觀察和寄願。此外,在現代中文語法下,現代詩的句子通常較長,短句往往來自「跨行」,把句子打斷,池荒懸卻在意義完整的四、五、六言的短句之間反覆來回。如此節奏,在現代詩中並不常見。


作曲家鄺展維對這詩的音樂呈現,也令人驚豔。他請詩人朗誦〈波盪〉的南音和新詩版,然後在一度內微調每個字的音高,把它嵌進十二平均律內,用鋼琴伴奏。有趣的是,微調後的人聲仍是朗誦,不是歌,但與鋼琴伴奏變得更和諧了。美中不足的是,即使人聲只作微調,字與字的縫接仍多少留下不自然的痕跡。日後倘能重新調整錄音,或索性讓詩人按樂譜上的音高朗誦,說不定效果更佳。


許敖山和鄺展維的實驗,都是在西方音樂的體系下開展的。相對於南音傳統,其異質毋庸置疑,至於在多大程度上發揮了南音的妙處,則見仁見智。許敖山介紹作品時強調對南音的傳承,鄺展維則說,他關心中文這種聲調語言能夠衍生出怎樣獨特的音樂──我們不妨說,南音只是他的起點。


粵劇藝人郭啟輝的探索,則以南音為歸處。〈十個救火的少年〉改編自潘源良填詞的流行曲,原作發表於90年,放諸今日,仍能道破大舉移民的悲哀,時代意義不減。郭啟輝保留詞意,配上截然不同的南音旋律和伴奏。達明一派的原作以一連串「哎呀呀」開始,結尾以減數算式交代救火少年的下場,以喜襯悲;郭啟輝刪去這些,添上「誰人惋惜 三位好少年」作結,情感比較直接。表面上,南音版的詞半舊,音樂全新;換個角度去看,音樂是傳統南音,借來的流行歌詞卻為南音賦予了少見的現代感。何謂新,何謂舊,在不同視角下的意義完全不同。


中樂演奏家馮啟思、楊健平的〈南音略說〉,為「涼風有信 秋月無邊」接上新詞新曲,介紹南音的歷史、研究和趣事。這歌推廣的善意或許大於創新的野心,但男樂師中途支開女樂師,再以歌詞點出南音的色慾面向,不失戲劇趣味。此外,現場派發的歌詞和所唱略有不同,一問,果然是即興改動。有人提議楊健平唱出池荒懸以南音格律翻譯的Lawrence Ferlinghetti英詩,他旋即自彈自唱,在場者遂深深感受到南音傳統的魅力——即興是南音傳統之一,杜煥在1950年代的電台節目中屢屢以時事即興唱作。這樣看來,南音的傳統也蘊含了自我更新、回應當代的活力。南音新聲,該以南音為起點還是歸處?答案不止一個,願愈走愈寬,愈鑽愈深。


原文: https://zihua.org.hk/magazine/issue-46/article/new-naamyam-2/